村上春树

一直想为大家推介这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这是我最喜欢的当代作家之一,正好,村上的英文译者杰伊·鲁宾书《倾听村上春树》刚刚再版,那就以此为契机吧,倾听一下村上春树。

 

我从小就喜欢读村上春树的小说和随笔,没想到这位日本作家一下子写了 40 多年,从 29 岁写到 75 岁,他从青年作者变了享誉全球的著名作家,他的作品有整整一面高墙那么多,我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中年大叔。

 

 

如此长时间的阅读这样一位作家的作品,免不了想知道其他读者的看法,所以我还读了不少村上的评论书籍,比如林少华老师的《林少华看村上》、微信读书作者彭智烨的《读梦:村山春树长篇小说指南》、蔡恒平的《村上春树的七种武器》等等。

 

其中《倾听村上春树》出版最早,也是我最喜欢的解读村上春树的著作。这本书的英文第一版的出版时间是 2002 年,中文版第一版是 2006 年,第二版是 2012 年,第三版是 2023 年,这三版的译者都是著名译作家冯涛,我都买了。冯涛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译者,翻译了大量优秀的文学作品,比如《理智与情感》《印度之行》《人性的枷锁》《刀锋》《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太阳照常升起》《约翰·契弗短篇小说集》《长日将尽》《耻》《水泥花园》《辛德勒名单》等等。

 

中文第一版和第三版之间隔了 17 年,也是村上春树持续创作的 17 年,冯涛在译后序里发出这样的赞叹:

 

村上春树是我们这代人青年时代最流行的文学偶像,而且除了在日本本国、亚洲儒家文化圈诸国以外,在整个西方世界也成为最被广泛阅读的日本乃至亚洲的当代作家,他在全世界范围内如此广泛流行的原因到底何在?我想,本书作者杰伊·鲁宾教授的这段话可以作为一个注解:“村上春树在记忆的内部世界进行的冒险,目的就是步普鲁斯特之后尘力图捕获时间之流,但有一个至关紧要的不同:村上一点都不沉闷。你可以轻松地读完全书。他像艾勒里·奎因一样轻松有趣——是为我们这个高度商业化、低胆固醇的时代提供的一种清新的低卡路里式的普鲁斯特趣味。他处理的都是那些根本性的问题——生与死的意义、真实的本质、对时间的感觉与记忆及物质世界的关系、寻找身份和认同、爱之意义——但采取的是一种易于消化的形式,不沉闷、不冗赘、不压抑,但又十足真诚,绝不故弄玄虚。他面向现今的我们讲话,用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对于活在这个世上所具有的全部好处和乐趣既敏于感受又秉持一种虚无主义的态度。”

 

本书的作者杰伊·鲁宾是何许人?他是哈佛大学教授,同时也是村上春树英文版最重要的译者,曾翻译过《挪威的森林》《1Q84》等多部村上春树代表作,他是村上春树的作品在英文世界的推广大使,有点类似中文世界里的林少华。杰伊·鲁宾对日本文学很感兴趣,不仅研究翻译村上春树,还对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三岛由纪夫等日本作家有深入了解。

 

他和村上春树结缘也很有意思。当时村上春树的《寻羊冒险记》已经在英美有了一些热度,杰伊·鲁宾读到了村上的另一部长篇《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他被彻底迷住了,觉得这些文字是专门为自己写的。杰伊·鲁宾喜欢村上幽默的品味和疗愈的文笔,喜欢他不依靠时间经过与记忆的主题写作方式。

 

他的故事中,有许多我十几岁时大爱的爵士电影配乐登场。我佩服他让读者感觉从主人公的头脑中看见世界的力量。总之,与其说我作为专业学者,不如说我作为个人、作为一名普通粉丝,迷上了村上的作品。于是我从大学的图书馆里找来日本文艺家协会发行的《文艺年鉴 》,查到村上的住址,给他写信。

“你的作品中有我无论如何都希望翻译的东西,作品一览表中的任何一篇都可以,您能否允许我将它们译成英文呢?”

令我欣喜的是,不久之后我从村上经纪人处收到回信说欢迎我的提议,于是我将最喜欢的两篇作品《再袭面包店》和《象的消失》的译文寄给了那位经纪人。

后来村上春树给杰伊·鲁宾打了个电话,两人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友情和合作关系。

 

关于这本书

 

这本书其实就是杰伊·鲁宾作为村上春树的译者和粉丝,在阅读的过程中享受到了普通读者忽略的乐趣和风光,他作为村上的拥趸,有责任把这些美好和有趣的艺术作品,推介给所有人。

 

我宁肯认为我的学术背景正好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使我能更中肯地向别人以及我本人解释清楚我心目中村上春树的形象,也包括指出我认为他犯下的一些错误。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与读者分享我在阅读和翻译村上作品时感受到的兴奋之情,同时也可以对这些作品的创作理路有更多的会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所以,这本书中的内容,基本涵盖了从《且听风吟》开始,一直到《1Q84》的所有短篇、中篇和长篇小说,同时介绍了这个期间村上大部分随笔作品。

 

如果你在读这篇文章之前没有读过村上春树的作品,我建议你先从随笔开始读,比如《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无比芜杂的心绪》《当我在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等等,然后再去读他的小说,比如《且听风吟》《挪威的森林》,读了几本之后,你就有了村上味道,然后再来读这本《倾听村上春树》,可能效果最佳。读完之后,就可以去享受村上春树真正的大餐长篇小说了。

 

我差不多就是类似的路径,早期读村上,没什么头绪,图书馆、书店,碰到哪本就拿来读,大都囫囵吞枣,消化不良,后来开始遇到《倾听村上春树》,如同一直行走在杂草树木和小径缠绕的迷宫,突然曲径通幽,柳暗花明,看到前面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和苍松翠柏,蓝宝石一样的湖面平整如镜,白雾弥漫水上,我进入了村上的世界,如痴如醉。在这本书的引导下,我几乎读完了村上春树所有的作品,并开始关注他的创作过程,包括一本又一本的新作品。

 

如果没有遗漏,我应该收藏了村上春树所有的简体中文作品和一部分繁体译本。很多书我一直反复阅读,直到今天。

 

村上春树是一位完全超过了国界的作家,他的作品在欧美和东南亚广为流传,挪威的森林销量超过 3000 万册。村上写书有多赚钱呢?出版人曾在《亚洲顶级作家收入有多少》一文中估算,光是 2020 年,村上春树的收入就高达 1000 万美元。

 

这么畅销的作家,作品应该远离文学和艺术了吧,恰恰相反,从村上春树的第一本书开始,他就以细腻文字来描写现代生活的荒谬和孤独,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作品视角更加宏大,如同他笔下的高墙和鸡蛋,对历史和未来的反思和期许融入其中。他曾说自己的写作好像一位“读梦人”在图书馆内阅读“旧梦”一样,这种风格,也让无数世界各地的读者们着迷。

 

如果你也喜欢阅读,绝不应该错过村上春树这位现象级的当代作家,这是时代对我们的馈赠。

 

 

我和村上春树

 

这本书的介绍基本就到这里了,但说起村上,我这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我最早从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开始读,那本书是一代人的记忆,抚慰了无数人的心灵,挪威森林是“一部娴静的、凄婉的、描写无尽失落和再生的、时下最为动人心魄的百分之百的恋爱小说”,也是村上的第一本现实主义小说。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是中国解冻时期,很多人记住了这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我也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工作并有钱买书之后,几乎收藏了村上出的每一部书: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随笔。

 

我从十几岁开始读村上春树的作品,然后上大学,开始工作,结婚生子,编程写作,做产品创业,三十年疏忽而过,往回稍稍回顾,发现村上春树已经创作了 40 多年。从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开始,他每年不停的从兜里拿出一本本随笔、短篇小说集、翻译和专栏作品,隔几年一部长篇,如同苦行僧一般笔耕不辍。无论世界如何变化,他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他思考、想象、架构,治愈心灵和启迪智识的文字就从笔尖流出,形成作品。他的想象力、幽默感、对文体的控制力,随着时间流逝与日俱增,似乎没有停歇的意味。这一切似乎和他长期的跑步爱好有关,跑步这种运动磨砺和强健了他的体力和心力,并带来源源不断的能量。

 

我自己年纪轻轻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出来,年纪大了之后才慢慢有了一两个作品,然后就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才气纵横的人,所以我骨子里一直特别佩服那种有才华又能长期在一线做事情的创作者和创业者。

 

 

从逃学小子到小说家

 

村上春树小时候的经历放到现在,就是废物一个。他在《无比芜杂的心绪》里写道:

 

我不太喜欢学习,因此考试成绩也不够出色。上课乏味无聊,所以我大多在看闲书。我这个人生性乖僻,凡是上面强压下来的指令,一般都不肯唯唯诺诺。一言以蔽之,无非是任性妄为,只愿做自己乐意做的事。加上大多数老师(应该说是巧合吧)都不是我爱戴的类型。教书方法也难令人心生敬意,还屡屡行使暴力。学校里校规太多太细,很多都无聊到了超现实的地步。多亏班上有几个好朋友,还有几个魅力四射的女孩子,我只是盼望见到他们才去念初中高中,假如没有他们,只怕我早早就辍学了。集体生活也非我所长,念大学来到东京时,曾经住进一处集体宿舍,但很快厌倦那里的生活,不出半年就搬了出去。

 

村上春树初中的时候还是个乖乖仔,一上高中,青春期加上性格孤僻,村上成了一个叛逆少年。来劲了,不学习,不愿上课,看啥都不顺眼。不过,那时的村上只是不愿学教科书上的东西,人家爱读书啊,手不释卷,脑子里还是有点货的,最终上了一个私立大学。进了大学之后,村上厌恶传统教学的心绪不改,基本不去上课,倒是开始打工赚钱了,最后拉拉杂杂上了七年大学才毕业。

 

大学还没毕业,村上就开了个小酒馆,终于能养活自己了。工作艰苦,清晨就得干活,一直干到深夜,拼命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收支平衡,还雇上了帮工,生活开始慢慢变好,另一个种子却发芽了。

 

29 岁,村上春树和妻子偿还了债务,算是爬过了人生中的一段陡峭台阶,来到一个稍稍开阔些的场所,心里也生出了自信:既然已经安抵此地,今后就算路途多舛,大概也能对付过去。做一做深呼吸,缓缓地环视四周,回顾走过来的路,就该采取的下一步进行思考。三十岁迫在眉睫,已然逼近不能再呼为青年人的年龄。

 

于是,村上决定开始写小说。关于那个瞬间,他是这么写的:

 

那一天,在神宫球场的外场观众席上,我一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观看棒球比赛。神宫球场距离我居住的公寓仅仅一步之遥,而我当时是个热情的“养乐多燕子队”支持者。天空中一丝儿云也无,风儿暖洋洋的,是个无可挑剔的陽春佳日。那时候的神宫球场外场上还没有设置坐椅,只是一面斜坡,长着一片绿草。我躺在草地上,啜饮着啤酒,不时仰面眺望天空,一边观看比赛……而我下决心道“对啦,写篇小说试试”,便是在这个瞬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晴朗的天空,刚刚恢复了绿色的草坪的触感,以及球棒发出的悦耳声响。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静静地从天空飘然落下,我明白无误地接受了它。

 

村上并没有野心要当一个小说家。他只是一心一意想写一篇小说,甚至连个具体的构思都没有,却觉得“现在,我大概能写出个像样的东西来”。还真写出来了,并且得了新人奖,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写了 40 年,凭借写书成了伟大的小说家,亿万富豪……然后继续一本一本写小说。

 

村上的爱好

 

村上喜欢喝威士忌,他写了一本《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喜欢跑步,写了《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喜欢音乐,写了《与小泽征尔共度的午后音乐时光》《村上私藏:怀旧美好的古典乐唱片》《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同时,他把音乐和威士忌大量的使用在了其他作品里。随意取材,爱吾所爱。

 

这叫爱好。

 

跑步对村上有特殊的意义,是他保持体力和创造力的重要原因。他是这么说的:

 

要每天五六个小时枯坐在书桌前,孑然一人面对着电脑显示屏(当然,就算是坐在柑橘箱前,面对着四百字一页的稿纸也无所谓),集中心力,搭建起一个个故事,那需要非同寻常的体力。年轻时还不算太困难。二三十岁的时期,体内充盈着生命力,就算苛酷地驱使肉体,它也不会发出怨言。一有需要,专注力也能简单地招之即来,还可以维持在高水平。

然而遗憾得很,随着中年时代的到来,体力会渐渐衰落,爆发力逐渐下降,持续力也逐步减退。肌肉退化,多余的赘肉却越来越多。为了弥补这种减退,为了维持体力,就需要持续不断地作出人为的努力。

 

这种努力就是长跑。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村上在跑步这个领域拥有坚持的能力罢了。

 

跑步可以磨砺人的身体,也可以让人的心灵变得粗粝和坚强。一个能够常年跑步的人,往往在另一个领域也会充满韧性。

 

音乐则是村上的另一块滋养自己的沃土,他喜欢爵士乐,也喜欢古典音乐,还爱鲍勃·迪伦:

 

鲍勃·迪伦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抛弃了单纯使用原声乐器的反民谣风格,改而使用电声乐器时,也遭到许多长期以来的支持者谩骂,成了‘犹大’‘投靠商业主义的叛徒’。可是现在,几乎不再有人批判他改用电声乐器了。依照时间序列去听他的音乐,就能理解对于鲍勃·迪伦这样一个具有自我革新力的创作者来说,那是自然而然的必经之路。然而在当时想把他的原创性禁闭在‘反民谣’这个牢笼之内的人看来,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叛变投敌’和‘背信弃义’。”

 

村上春树这番话表面上在说鲍勃·迪伦,实际上说的是村上自己。

 

那个时候村上春树在日本文坛也是一个异类,那些守旧的声音,认为他是现实主义的叛徒,是日本文学的耻辱,而村上依然我行我素,坚持超现实的写作,就和鲍勃·迪伦给吉他插上电一样,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

 

时间已经证明,鲍勃·迪伦是对的,村上春树也是对的,如果日本文坛没有知音,不妨放眼世界文坛,因为村上的文学野心绝不只在日本而已。

 

村上对爵士乐、古典音乐和摇滚有着痴迷一般的热爱,他专门写了一本介绍自己音乐观的书《没有意义就没有摇摆》,展示了其深厚的音乐功底。

 

村上小时候家里一张唱片也没有,但还是通过“自学”喜爱上了音乐,从某一时期开始一头扎了进去。零花钱统统用来买音乐,只要有机会就去现场听音乐演奏。即使少吃一顿空着肚子也要听音乐。只要是好音乐,什么音乐都无所谓。古典也好爵士也好摇滚也好,都不挑挑拣拣,只管一路听下去。这一习惯至今未变。

 

就算月亮隐去,就算被恋人遗弃,就算被小狗哂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有音乐不可缺少。

 

 

人和人的理解

 

村上的文字对人性的幽微有着极为细腻和深入的挖掘,他的文字有着非常强的治愈效果,无中生有,隐喻和引喻如同海浪,一层层涌过来,让人感受海浪浸湿脚趾的潮湿和凉意,这也是让我着迷的地方。

 

村上常常在书中设置深井和洞这样的物理环境来隐喻人物的内心和关系。我记得有一本书叫《村上春树,去见河合隼雄》,是个聊天的集子,其中关于人和人的关系说得很妙。

 

村上说:人和人之间的理解是非常难的。有时候我们觉得理解了对方,可能只是理解了一个碎片,或者某个侧面,完全理解对方,几乎不可能。

 

大部分时候,人们建立了某种关系之后,你忙这个,我忙那个,保持惯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谈不上啥理解。不思考,也挺好,就是简单生活。但如果你想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就需要某种契合和理解。没有相互之间的理解,人们就会进入关系松散的趋势。恋人也好,朋友也罢,包括工作里的合作伙伴,大致如此。

 

如何保持紧密的连接呢?

 

我想,一方面是物理性的,比如时间和空间,比如一起工作一起玩一起奋斗,从物理角度,这都是一种确定性。朋友之间的关系,也需要主动维护,长时间谁不搭理谁,慢慢也就寡淡了。观点不同,不耽误一起玩耍啊。

 

另一方面更为重要,就是滋养和掘井。这是村上书里着重提到的。人和人之间因为能力互补等因素,会帮助对方成长。另外,掘井的意思,村上春树表示,有的人有能力向内深深的挖掘,如果两个人都具备这种能力,就会在深层的井底相遇。我想,那里有人性的幽暗,也有甘甜的泉水,也有真正的相互理解吧。

 

 

村上的中文译者

 

村上春树 70 多岁了,老爷子 2023 年又出了一部长篇小说,叫《城市和那堵不确定的墙》,估计中译版本得 2024 年,不知道谁捉刀翻译。很多朋友说,不应该钦定林少华么?其实并非如此。

 

林少华老师在他的书《林少华看村上:从《挪威的森林》到《刺杀骑士团长》》里记录过一段历史,那时候他刚翻译完《刺杀骑士团长》,之前林老师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翻译过村上的作品了。他说:

 

《天黑以后》则是我翻译出版的最后一部,是年二〇〇四,人在青岛。也就是说我已有十几年没有跟踪翻译村上长篇新作了。十几年?十五年之久。十五年间,幸亏我有大学教师这个“铁饭碗”,并不以翻译维持生计……但不管怎么说,“林家铺子”的主打产品是村上译作。所以连续无缘于村上新作的翻译,这让我深感遗憾和寂寞。尽管我知道遗憾和寂寞也是人生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遗憾毕竟是遗憾,寂寞终归是寂寞——世界上又有谁会为遗憾和寂寞而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呢?

 

后来上海译文出版社天价拿到了刺杀的版权,才交给了林老师翻译。如果上译竞标失败,那可能就不一定花落谁家了。

 

林少华翻译完《刺杀》之后,村上春树又推出了《第一人称单数》和《村上T : 我喜爱的T恤们》、《弃猫》等,这几本都是烨伊老师翻译的。并不是林少华。

 

村上春树在国内还有另一个知名译者是施小炜,《1Q84》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都是施老师的作品。

 

繁体版本则是台湾的賴明珠老师了。最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村上的五本赖明珠简体中文译本,这下村上的读者终于多了一个新的选择:同一本书的不同译本。我买过好几本赖明珠的繁体译本,读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不如简体那么顺畅。这次出的五本全买了。

 

 

多个译本,主要是多一种选择,你要说哪个好,还真挺难评判的。

 

林少华:各种各样的人赶来向我倾诉,然后浑如过桥一般带着声响从我身上走过,再也不曾返回。这种时候,我只是默默地缄口不语,绝对不语。如此迎来了我「二十年代」的最后一年。

 

赖明珠:各式各样的人跑来告诉我事情,正如走过一座桥一样,发出声音从我身上通过,而且从此不再回来。我在那期间,一直紧闭着嘴巴,什么也没说。就在这种情况下我迎接了二十多岁的最后一年。

 

你喜欢哪一种呢?

 

一个著名作家的译者,其实并不是那么固定的,得看哪个出版社拿到翻译版权,再由出版社选择译者。

 

很多人喜欢林少华的版本,认为他重塑了村上的中文文体,让村上文体成为一种新的审美,关于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有时候读村上的书即便不关注故事情节,甚至说不感兴趣,读那些文字依然津津有味,充满了治愈的力量和阅读的快感,如同跑完一场 10 公里的越野,你坐在烈日的大树阴凉里喘着粗气休息,汗水嘀嗒浸湿滚烫的水泥地面,这时候村上春树老爷子端来半杯冰啤酒,冒着水汽挂着霜,你接过来一饮而尽,冰啤顺着喉咙肚腹进入身体,然后每个毛孔都透着凉意,就这么爽。

 

当然,其他译作者的版本,我也喜欢,不过就喜欢程度上来说,多少偏爱一点林少华老师的作品。

 

 

如何优雅的老去?

 

人活到四五十,都开始说自己进入下半程,我也这么说:人生过半。毕竟现代人有活到 100 的可能性,等到了 60 呢,再也不好意思说人生过半了。人生开始进入暮年,这是所有正常人无法逃脱的宿命。怎么度过自己的后半生呢?

 

人上了年纪,必然会面临老去的问题,村上春树也不例外。写《无比芜杂的心绪》的时候,村上春树 60 出头,他对老去的想法就是:我认为完美地老去是一件难事。我也是头一回上年纪,老实说没有自信能否顺利。而“落幕”这东西,恐怕也不是自己的意志能决定的。但我愿意尽量牢牢坚持自己的节奏,直到力竭难继为止。

 

现在是 2024 年,在这个老去的这一段时间区间里——十三年过去了——村上又写了:

 

2011年 《与小泽征尔共度的午后音乐时光》(合作作品)

2013年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长篇小说)

2014年 《没有女人的男人们》(短篇小说集)

2014年 《大萝卜和难挑的鳄梨》(随笔)

2015年 《爱吃沙拉的狮子》(随笔)

2017年 《刺杀骑士团长》(长篇小说)

2017年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随笔)

2017年 《猫头鹰在黄昏起飞》(合作作品)

2018年 《假如真有时光机》(随笔)

2020年 《弃猫》(随笔)

2020年 《第一人称单数》

2020年 《村上T 我喜爱的T恤们》

2021年 《村上私藏:怀旧美好的古典乐唱片》

2022年 《村上私藏:怀旧美好的古典乐唱片2》

2023年 《城市及其不确定的墙》

 

作为一个 1979 年开始发表作品的作家,村上的下一代的下一代的下一代可能都不再写东西,老爷子依然像变戏法一样,一本又一本往外掏高质量的作品。这里面有没有困难,肯定有。

 

比如写完《奇鸟行状录》,杂志采访他的时候,村上说自己已经快要接近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挤不出东西的状态了。在这本大部头写完之后,村上有四年没有拿出重量级的作品了,有读者说村上春树江郎才尽,灵感枯竭。村上春树怎么做呢?就是又写出了那十几部小说和随笔文集。

 

以创作对抗庸常,用写作打败时间,我想这就是村上做的。

 

我的内心像一个有许多抽屉的木柜,每个抽屉里都装着一个不同的我,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当中有多少个,更不知道其中底细。写作时我会把其中一个抽屉拉开,看看里面是谁,有时自己也感到惊讶,因为有些抽屉非常幽暗……

——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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